也许不能把眼下真人秀的竞争称之为白热化,因为未来的市场只会更加激烈。电视台和制作公司只有拼命加快速度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落下。根据不完全统计,在年,国内31家省级卫星电视频道一共播放了70多档真人秀,相当于几乎每月都有5档节目开播。打开电视机,明星们在各家电视台上比赛唱歌、指点别人唱歌,带孩子、出国旅行、满世界找美食、在沙漠里厮打成一团……在摄像头的包围下,他们出演着各种迥异于往常形象的角色,而在年,这个趋势只会更加激烈。国内电视台的竞争落点,就是真人秀。
《奔跑吧兄弟》第二季“跑男”Cosplay圣斗士Angelababy范冰冰pk扮雅典娜
?劳动密集型节目多人的团队终于各就各位,围绕着杭州西湖边的雷峰塔,所有部门已准备就绪。大家刚兴致勃勃地拍了个开头,“奔跑吧,兄弟”(以下简称“跑男”)的现场导演突然被告知:再过半小时,22点一到,雷峰塔将准时熄灯。
大家顿时傻眼了,庞杂的前期准备百密一疏,唯独在熄灯时间上闹了乌龙。节目总统筹、浙江卫视节目中心主任周冬梅顿时急坏了,景区的工作人员说什么也不肯通融。中韩两国的拍摄团队,加上9名重金请来的明星,马上就要被晾在黑暗中。周冬梅一口气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,协调各方资源,终于争取到了灯光的延时,一直到凌晨1点多,才把这档新节目的开场小片拍完。
而这仅仅是一系列折磨的开始。在第二天的正式拍摄中,演员*因为背人闪了腰,医院打封闭针,在借来的限时场地上,剧组掐着手表等待*复工时,王宝强又在比赛中摔进了荷花池磕伤了下巴,也需要送医。此时,韩国请来的嘉宾金钟国还在中国美院独自等待,而夏天的杭州暴雨说来就来,骤雨中天地一片漆黑,在户外的团队彻底中断了工作。
周冬梅临时为*找来了专业的理疗医生,又陪王宝强检查归来,终于与金钟国汇合拍摄了当期节目的最后一个环节,工作了近20个小时之后,整个剧组松了一口气,转场向第二集的拍摄地乌镇出发,结果,在疲惫的午夜2点钟,周冬梅又遇到了一个难题:浙江省规定,高速公路凌晨2点到4点大客车禁止通行。
“跑男”第二季现场图(图自网络)
从年进入浙江卫视开始,周冬梅经手负责的节目不计其数,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制作人,户外真人秀并不是新鲜课题:“浙江卫视一直在户外节目上有领先优势,最早从年的交友节目‘男生女生’开始,‘爽食行天下’、‘人生第一次’等等,都相当于为‘跑男’做了长期的准备。”但‘跑男’这一次超越了过去所有挑战,根据原版节目、韩国SBS电视台的“RunningMan”(跑男)的经验,每期节目都要在4个场景里转换,而且必须在一天内录完:“这样能使艺人的情绪是连贯的,不断加强比赛的激烈性。睡一觉第二天再撕名牌,大家体力肯定更好,但头一天积累的竞争情绪就全冷掉了。”
真人秀的挑战无处不在。“从选角开始,就考验节目组的审美。你必须眼光很*,知道怎么搭配明星的气质,每个节目的明星阵容一曝光,栏目组的长远发展布局一看就知道了。”第一季“跑男”的艺人很多都是正当红,周冬梅告诉我们,光是协调各个明星的档期就是个大问题。录制过程中,不同于棚拍节目的有条不紊,户外真人秀严重依赖天气,同时艺人们的临场反应也无从预测。此外,多人组成的庞大剧组,要在城市里转换场景,仅仅调配车子这一项就已经把人难为死了。“最难最难的还在后期,每期要在几百上千小时的素材里拉出一条故事线,把所有的拍摄镜头重新架构,能搞定复杂故事线的团队,在一线卫视中也找不出几支来。”
范冰冰参演第二季“跑男”中的造型
高投入,已经成为真人秀的代名词。在湖南卫视“我是歌手”的相关报道中,演唱现场超过40台的机位、梁翘柏等华语乐坛顶级音乐制作人、韩国原版节目的灯光师、最新款森海塞尔麦克风等等,是被反复强调的内容。每一位歌手从降落在长沙*花机场开始,就处在摄像机的跟拍之下,在节目中,镜头常常扫过浩大的摄影团队,密密麻麻的一排镜头对准台上的歌手和经纪人,捕捉他们每一秒微妙的表情,当然,这又意味着成倍增长的后期剪辑时间。
“并不是机位多使得‘我是歌手’规格高,而是节目需要这么高的配置。”湖南卫视*委书记兼常务副总监李浩告诉我们,“现场歌手的反应、观众的反应都需要同步记录在镜头中,后期制作中我们会在海量的素材中截取精华中的最精华,才能让这个节目的含金量显得更高。”
海量素材、多机位、编剧,会成为真人秀的标配吗?李浩认为应该换一种表述方式:“现在诸多节目的制作水准在提高、观众的欣赏水平和审美都在提高,从制作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基本的条件。”他用了一个词来概括这种兴师动众的投入——“或者说,这是一个门槛。”
越过门槛,继续提高门槛,正是几家一线卫视不惜血本的原因。
浙江卫视户外竞技真人秀节目“奔跑吧,兄弟”第一季剧照。左起:郑恺、*、羽泉和杨颖
?赢者通吃看起来,真人秀节目的投入会几倍于日常周播的棚拍节目,这样浩大的人力精力投入,笨工夫出细活,性价比真的高吗?
周冬梅很确定,一线卫视除了这招棋,别无他法。
“电视节目是有生命周期的。周间节目正在进入艰难时期,演播厅的节目因为流程相对固化,观众已经审美疲劳了。像我们过去开发的‘爱情连连看’,投入十万二十万元,能在全国网排名第一,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时代早就过去了。”
周冬梅承认,做真人秀确实很累,“但现在举重若轻,能四两拨千斤的节目已经越来越少了,观众的注意力正在逐渐稀缺,小创新已经无法吸引注意力了,一线卫视都在拼凝结高度智慧、大投入、能一击即中的‘重型武器’”。“我觉得未来的电视节目是往两极走的,一类像‘跑男’这样,大兵压阵,高投入高产出;另一类就是低成本的小制作,中不溜的,投入的人力物力智慧含量一般的,最后出来的结果会很尴尬,制作单位很可能连成本都收不回来。”
“奔跑吧,兄弟”导演周冬梅
市场也在不断分化,真人秀纷纷抢占开机率高的周末*金档,现象级的节目逐步浮出水面。相比之下,实力较弱的二、三线卫视把精力挤到了周间,在每周二、三、四做节目;地面频道则继续以民生节目、新闻节目为主要内容——不同重量级的选手正在针对不同的战场争斗。
重武器未必能每击必胜,但胜出的现象级真人秀节目,个个都是重武器。“跑男”第一集雷峰塔下的韩式长开头,略有点水土不服,但这档节目很快显示出了惊人的生命力,收视低开高走,CSM全国50城市网收视率从第一期的1.2起步,一路飙升,从第三期破2开始,稳居周五晚间*金档综艺节目第一名,到了第14期收视率破4,终季后,完整节目网络视频总播放量破65亿次。
这样的成绩,也让“跑男”的广告收入水涨船高,“跑男”的第一季冠名费是1.3亿元,第二季则拿到了2.16亿元的高价。市场会给电视节目出最直观的成绩单,几个现象级真人秀的冠名费一直蹦着高地往上蹿:“中国好声音”第一到第三季的冠名费分别是万元、2亿元、2.5亿元;“爸爸去哪儿”第一季的冠名费仅为万元,第二季飙升至3.12亿元,今年的第三季冠名+战略合作已价值5亿元;开年以来,古巨基在“我是歌手”第三季中一直用港味普通话反复朗诵“洗护合一新升级”,为了这一效果,某洗衣品牌连续三届为节目冠名,花费已从1.5亿元、2.35亿元,飙升到了第三季的3亿元。
资本市场是真人秀井喷的最大推手,他们会选择最有实力的制作团队,在年的招标会中,各大卫视提出了多个真人秀策划,所有的节目必须经历广告商的筛选,大多数没有被选中的,就直接胎死腹中。广告市场永远是马太效应,赢者通吃。商人们更信任那些尝试过重武器、并取得了热烈反响的电视台,相信双方的重投入会带来真正双赢的产出。
湖南卫视亲子真人秀节目“爸爸去哪儿”第一季剧照。林志颖携子(中)参与录制
?什么样的真人秀会火?全民海选、*舌评委、奇葩选手……这样的新闻已经成了过去时。近两年的真人秀节目很少再出这样令人尴尬的热点新闻了。在采访中,几家电视台和制作公司都提到了观众的情感需求。
灿星公司年与东方卫视合作了“中国达人秀”,其中最让陆伟引以为傲的选手,是一对卖鸭脖子的夫妇。丈夫为了给妻子赢得舞台上唱歌的机会,扮成了一只猪,一句“我为我老婆装什么都可以”感动了所有评委和观众。“你要想到,年也是马诺那句‘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,也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’一夜成名的年份,传统的伦理价值观在那几年正经历空前的挑战,卖鸭脖子的夫妇贫贱相守,让主流观众意识到情感的危机,这才是他们走红的原因——欧美模式真人秀节目都是有文化核心的,潜移默化地讲给你们听,比如我们的达人秀,就是让所有观众看完觉得,生活在这个国家这个时代是自豪的。”
“任何模式的红火,是跟观众情感的需求有直接关联的。”陆伟认为,类似“爸爸去哪儿”、“奔跑吧,兄弟”这样的节目,对于内地观众很新鲜,但在日本、韩国已经是很成熟的节目模式了。之所以过去不流行,是因为电视主流观众群体的生活状态不同。现在电视台想吸引的是“80后”观众,这群独生子女正在变成社会的中坚力量,在大城市生活,承受工作竞争和买房压力。“过去我们看电视,总是想获取知识,引发思考,现在他们工作已经太辛苦了,看电视就是图好玩,这种心态就很适合韩国模式进来——不需要学什么,被灌输什么价值观,轻松愉悦就可以。”
“我们做这种真人秀节目,对社会是有贡献的。比如‘爸爸去哪儿’、‘爸爸回来了’这些亲子类节目,体现的是明星在家庭中是否尽到了自己的责任。现在的大环境,是物欲横流,大家急着去赚钱,忘记了为什么出发,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不幸福。”周冬梅以浙江卫视“人生第一次”为例,“这个节目里小沈阳的孩子特别早熟,她有一个小沈阳的真人玩偶,因为父母工作太忙,孩子每天晚上是抱着玩偶睡觉的,她管这个叫假爸爸。我们的节目是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