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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2/16 16:5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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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厂故事

作者:刘登宸

电工班——工厂故事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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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,我在部队提出退伍,因为大姐给我联系了一家工厂,在我插队山西的省会太原,回天津比在晋南近了一半啊。费了很大周折,部队才同意。离队前,宣传队的队长依依不舍,对我说,你先别摘掉领章帽徽,如果到了厂里,安排不顺利,你就返回部队接着当你的兵。士兵退伍,分到工厂里只能在工人岗,虽然我有副厂长的关系,但也得这样,不过我可以选择工种。厂里的一线车间,生产混凝土轨枕和电杆,生产条件差,劳动强度高,副厂长建议我去机修车间。劳资科长说,你当铣工吧,铣工活儿特别重要,开铣床需要极其细心,我觉得你行。我对工厂的工种一无所知,只听说过“紧车工,慢钳工,晃晃悠悠是电工”,就选了电工。我脱下*装,换上工装,屁股上挎着电工五大件就上岗了。电工班人不少,分别在工班和变电室上班。工班要负责安装和维修,只上白班,变电室要负责抄表,三班倒,我到了工班。按规矩,新人来了后会给指定一个师傅,干活儿时,一般跟着师傅。我师傅姓苑,老实本分,说话有点倔。宿舍安排上,一般是同一车间的人住在一块,让我和老贾同住。老贾两条腿都做了截肢,好在保留了膝盖,配上假肢,不用拐杖也能慢慢走。听说是他得了脉管炎,先截掉了一条腿,住院期间,大夫嘱咐他千万不可有性生活,可他没忍住,和陪护他的老婆做了,于是另一条腿也没了,还差点丢了命。我和他住一块,成了他的勤务员,做得最多的是去家属区的小卖部给他打酒。那时还卖散装酒,我三天两头跑一趟,他是真能喝。别看他这样,不能像别人一样出去干活儿了,但是他下电机是谁也比不了的。电机烧坏了,就要重新安装线圈,紫红色的漆包线多一圈少一圈都不行,干这活儿老贾是绝对权威。班里还有一些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,大都是从部队回来的。小郝家在市里,下班后回去,但他也要了一间宿舍,为的是中午可以睡一会儿。他能说会道,爱开玩笑,我说你天天就坐那*撇吧,活儿都让弟兄们干了。他哈哈大笑,屁股坐得更稳当了。还有一个和我师傅一样,也姓苑,他在北京当了几年兵,说话爱带京腔。他爸爸也在我们厂,脾气大,高嗓门,人送外号叫大炮,而他在北京二炮当兵,又爱咋咋呼呼,正好顺着叫二炮,他也就认了。但是后来他结婚,有了儿子,谁要是叫他儿子三炮他马上跟谁急。还有一个小卢,不像当过兵的,说话、动作慢吞吞的,小郝说他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,他却总想着提干当官。一个姓范的老电工住在工厂附近的村子里,他习惯每天往家带点电料,因为工厂很多电料就是民用的。我去过一次他家,简直跟工厂仓库一样了。班里也有女工,不过她们大部分在变电室。班里有个和我同岁的,长着一张白白的满月脸,在一次评工资时,别人都同意我,只有她反对。过后,小郝给我分析,说咱们退伍兵,又是*员,厂里的姑娘们都盯着呢。一个班里待着,这么长时间,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,可不人家要反对你。——真的是这样吗,谁知道呢?我有一阵天天捧着《电工学》看,老南开中学的学生不怕考试,考业务考安全都没问题,但是干活儿我就笨手笨脚了。没多长时间,我师傅就看出来了,说你在车间呆不长,很快会转干的。所以很多活儿他都不让我干,比如穿着脚扣爬电杆,或者其他危险系数高一点的,都是他挡在我前面。后来让我去变电室值班,车间说我是单身,平时就住在厂里,在宿舍和在值班室没啥区别。变电室有很多变电柜,要求每个小时抄一次表,记录生产车间的用电情况。这活儿凭自觉,我知道有人夜里呼呼大睡,醒来后估摸着填记录表。有个老崔很神,一赶上和我值夜班,就催着我睡觉。我以为他是好意,别人看着我乐,说老崔等你睡了后,他就跑到家属区去了。他的一个老乡犯事入狱,进去前交待他帮着照顾一下他的孩子,哪想到他顺便把人家老婆也“照顾”了。工厂里安全最重要,电工也是相当危险的职业,有一段时间,总是出问题。那天工班里的交流接触器坏了,我把电闸拉了开始修,当我正要把电线从接触器上面的小孔穿过去时,班长来了,可能外面亮里面黑,他没看见,说了声“这么黑,怎么不开灯?”随手就把电闸合上了,我手里可是正握着三相电的裸线呢,“砰”的一声,一个大火球打在了我的眼睛上,让我受了好几天罪。一次干外线,一个照明用的灯泡碎了,我爬上电杆,想把灯口拧下来,明明通知变电室临时断电的,却差点把我从电杆上打下来,幸亏我系着安全带呢。一查,当时厂区住着部队,他们看工厂停电了,就把一根线跟外面的电线搭上了,他们哪知道,这一搭,全厂就都有电了啊。还有一次,我正要出去干活儿,车间书记叫我去出板报,就让小卢去干我的活儿。没想到他出事了,当时要量一下从变压器到一根线的距离,他拿着一截铁丝量,结果铁丝和变压器搭上了,巨大的电流一家伙把他从架子上打下来,虽然架子不高,不巧他摔下来时,脑袋摔在一块砖头上。医院看他时,他还有点不太清醒,却叨咕着,脑子要是摔坏了,以后如果领导让他管几个人还行不行?接连在干活儿时遇到危险,使我对电工活儿心生畏惧。刚好这时厂里知道我的英语不错,派我到厂子弟学校教英语,就此,我结束了不到两年的电工生活。(.8.17)

事故——工厂故事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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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刚当上电工不久,就赶上了一次事故,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故。锅炉房报修,说葫芦吊坏了,电工班派小郝和我去修。操作葫芦吊在锅炉房的上层,工人手持一个像现在游戏机控制器一样的开关,控制葫芦吊从锅炉房下层把煤吊上来,倒入炉膛中。我们检查了一下,不过是开关里的接线脱开了,只要重新接好就可以。小郝和我一样,是从部队回来的,比我早进厂两年,我俩投脾气,平时总爱互相开玩笑,也愿意在一块干活儿。不一会儿,线重新接好,该试一下了,可这时操作工不知到哪去了。按规矩,试机器是要操作工自己来的。半天等不来操作工,我和小郝就自己试了。我拿着开关,按住上升键,葫芦吊就升上来了。这时小郝跟我逗,我稍稍一分神,突然听到“嘎嘎”的声音。坏了,葫芦吊上的铁钩把顶上的机油箱顶漏了,机油瞬间“哗哗”地流了出来。这下可糟了!锅炉房是全厂的心脏啊!这就相当于把一个人的心脏捅了个大窟窿。厂里两个主要车间生产的水泥构件一刻也不能停止蒸汽养护啊,这下子,全厂得停产了!聋没治好更治成哑巴了。那时“文革”结束不久,还没有改革开放,工厂在计划经济下运行,生产多少,销到哪里都由上级统管,每人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,干多干少都一样。所以有的工人一听停工两天,高兴得很,等于平白多出两天假来。但是追查事故是必须的,谁的责任呢?电工班所属的机修车间护着我们,说操作工不该脱岗;而锅炉房说操作工只是去了趟厕所,电工应该在上面等着。当时规章制度不健全,谁说的都好像有理。责任比较大,哪方面也不松口,因为一旦被确定为责任人,必定会影响马上就要进行的调级,工资一落下,别看就那么几块钱,但是再追可就追不上了。不知他们最后怎么协商的,决定由我和操作工各担一半责任,小郝因为只是和我聊天,也许还因为他爸爸在我们系统另一个单位当头儿,所以放了他一码。车间主任是从外单位刚调过来的,与我们不很熟,他找我说这事,好言好语地跟我商量,并许诺以后给我想办法弥补上,弄得我差点就要在责任认定书上签字了。车间还有两位副主任,他们对我不错,悄悄叮嘱我:“这字你可不能签,要是签了,以后不定会受什么影响呢。”工厂有个副总工程师,主要分管电工方面的问题,他也对我特别好,他的意见帮了我大忙。他说,葫芦吊本来是有一个行程开关的,一旦它升到一定高度,触碰到行程开关,葫芦吊就会断电不能继续上升,以至于把机油箱顶漏。操作的人是不用死盯着葫芦吊的。他强调,是因为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工厂混乱,行程开关坏掉后,没有及时更换新的,才导致了这次事故。那时的失误,怎么能让现在的师傅负责呢?专家的话就是有分量,合情合理,难能反驳,于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。不过私底下,我和小郝互相骂了半天,都指责对方不该在工作时开玩笑。(8.15)

子弟学校——工厂故事之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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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业小社会,尤其不在市区的企业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但凡企业有点规模,那么商店、学校、医院,甚至储蓄所等等就无所不包了。我从部队退伍分到这家工厂,就有一所学校,还包含初中部。厂里知道我的英语不错后,把我调到了学校,当英语老师。本来学校有两个英语老师的,可是其中一个不知什么神操作,要到外交学院带薪上学,于是调我来补这个缺。因为这门课特殊,不像其他课,可以随便找个老师来教。咱们的*策多变也表现在教学上,一会儿小学设英语课,一会儿又取消了,一会儿英语考试分值在升学时只占百分之七十,一会儿又不计入成绩了,搞得老师无所适从,大部分学生也就不太当回事儿。本来厂区的孩子就淘气,这下就更难教了。每个班都有几个顶尖淘气的,我在讲着课,听到有人在笑,大家都回头看一个学生,天哪,那个学生把一条擀面杖粗的蛇塞到帽子里,扣在头上,蛇头垂下来,在他脸前晃来晃去。我暴怒了,使劲把他推出了教室,推的过程中我的手蹭在墙上,滴滴答答的血流出来,学生发出“啊”的声音,我则像一个硬汉,说:“没事,接着讲。”有个学生总是嘻嘻哈哈,上课时想说话就大声说话,提问他,他反正是什么都不知道。气得我突然问:“生铁多少钱一斤?”他马上响亮地说:“三分。”再问:“熟铁呢?”“五分。”全班哈哈大笑,因为有些家属区的孩子偷工厂的铁卖,废铁价格他们最熟,我知道这个学生就是一个。有的学生就是在老师办公室也不老实,你推我一下,我打你一拳,赶上我们办公室一个女老师脾气特别好,这些学生恨不能在她面前竖蜻蜓、翻跟头。有些学生的家长素质也不高,一次我听到教务主任在和一个家长吵架,家长不停地骂街,教务主任慢吞吞地问:“我说,你是不是吃草长大的呀?”他是四川人,用四川话说出来格外让人忍俊不禁。但是每个班也有很多好学生,上课和作业都特别认真,学得也不错,课间休息时,他们围着我问这问那,他们是我仔细备课的动力。有一个学生,半路转学过来,以前在农村上学没学过英语,但是他很快就跟上了,后来他考上兰州大学,他的英语在大学里仍然是顶尖的。据他说,是我的课给他打下了基础。厂里技术干部的孩子一般也不错,尤其是那些从重点大学分来的大学生的孩子,也许他们继承了家长身上的某种基因吧?整个工厂被一条铁路一分为二,一边是厂区,一边是家属区,学校在家属区的最边上,学校围墙外面就是庄稼地了。厂里只有一个食堂,离学校太远,中午吃饭只好自己做。我特意备了煤油炉,要是到了冬天就方便了,办公室中间有一个取暖的大煤炉,我一到校就先泡上一把*豆,放在炉台上,等中午时也就泡开了,再去家属区的小市场,买上一点猪肉和菜,每天吃得热热乎乎的。常有学生给我送菜,一把豆角,几个西红柿什么的,说是自家菜地种的,职工见缝插针,总能整出一小片菜地来。而给我送菜的,往往是那些淘气的学生。校长是从铁路局下来的,系统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就是干部下到我们厂时行*级别能提半格。他有经验,玩着干,他总是不停嘴地嗑葵花籽,每天上了通勤火车就打扑克,打一路,在学校里也是争分夺秒,一得空就开打。书记是个老干部,也是一个正直的大好人,但他不懂教学,我看他有时闲得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地拍苍蝇。大部分老师住在家属区,让我们在市里住的好生羡慕,他们课间休息时可以回家捅捅炉子,等中午下班时炉子也旺起来了,正好做饭。体育老师就住在学校门口,有时中午让我们去他家看电视,电视一开,不一会儿他就呼噜上了,按说那时他才不过四十来岁吧。办公室里有床,不分男女,谁占了算谁的,一个阶段有个女老师怀孕,大家就自觉把床让给了她。有时床没人用,我也在办公室睡一会儿,管后勤的一个女老师常常来得早,她总穿一双少了一只鞋钉的皮鞋,不是发出“咔咔”均匀的声音,而是“咔——咔”的,像跛子走路。学校女老师占绝大多数,他们大多是厂里职工的配偶,一般是中专毕业,后来才陆陆续续分来一些师专的学生。那时,老师们普遍教学认真,但限于专业能力和知识面,他们也很难在教学中别开生面,有所创新。就这样,学校送走了一拨拨毕业生,他们中少数后来上了大学,有了新的天地,大部分还是子承父业,成了厂里的职工。(.3.30)

搞福利——工厂故事之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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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八十年代,那时猪肉供应十分紧张。快过年了,厂里想去南方采购点猪肉,作为年货发给大家。总务科长去了江苏、安徽一带,可照样买不到猪肉。最后费了好大劲,在安徽找到一家卖肉的单位,不过人家只能卖给猪头。总务科长打电话请示厂长,厂长拍板:离年近了,再晚就没意思了,猪头就猪头吧。总务科长是带着两辆卡车去的,很快,满满的两车猪头拉回来了。幸亏冬天天冷,但也不能耽搁时间,必须尽快分到职工手里每人一个。这一天,厂里一派兴高采烈忙年的景象。分到手的猪头是带毛的,大伙都想把毛去掉再往家拿。你看吧,有在开水房用热水一遍遍烫的,有用松香往下粘的,也有浇上沥青,放凉了再往下扒的,还有直接用钳子拔的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,懂行的专要黑毛的,说黑毛的比白毛的香。厂里有一半人住在市里,需要坐通勤火车,等车的时候,人人手里拎着个猪头,也有的是血淋淋未经收拾的。上车以后,列车员在车上跑前跑后,提醒不要弄脏了车厢。更有意思的,是那住在家属区的,有几户是大家族,其中一家父子两代兄弟姐妹九个人都在厂里上班。他们家的客厅里,九个大猪头一字排开,白白净净地都已经褪了毛,看不出原来是黑毛的还是白毛的了,堪为一景。那时什么都紧张,尤其是吃的,总务科也经常出去搞点回来。记得有一次,我分到一条*花鱼,就按平常做法做出来,香得忍不住大声叫好。我敢说那是真正的*花鱼,现在一两百元一斤的也未必比得过它。平时市场里卖的,**的,也挺鲜亮,但根本就不是*花鱼。那么香的*花鱼,以后真没再吃过了。总务科也有搞砸了时候,一次拉回一车皮蒜薹,因为闷罐车不透气,天又热,蒜薹全烂了,厂区铁路线的两边堆得像小山,那个冲味儿啊,别提了!有勤俭节约过日子习惯的职工还在里面扒拉,也能挑出一把两把好的来。那时铁路局专有生活段,职责就是为职工搞福利,主要是生活物资,其中又主要是食物。当生活段的段长是个美差,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说,还可以用搞来的物资“孝敬”领导,谁看见紧缺物资不喜笑颜开呀?这个好差事竟让一个从我们厂调出的干部得到了,大伙感叹他家祖坟一定冒烟了。眼瞅着这个家伙从瘦得像只猴,气吹得一样,变得脑满肠肥,大腹便便。难怪啊,干这个活儿还少得了吃吃喝喝吗?他也整天春风得意,牛气哄哄,平时总有一帮人围着他转。可惜好景不长,他病了。我想他应该得的是糖尿病,身上的膘又退下去了,又成了原来的瘦猴样,而且隔三差五听到他住院的消息。(.9.9)

被组织需要的日子——工厂故事之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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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厂远离市区,住在家属区的职工的孩子只能在子弟学校读书。子弟学校建在家属区的边上,一栋大楼中间留了个门洞,穿过门洞进入校园后,对面的围墙外就是庄稼地了。小学部和中学部各占了半个楼,中间不相通。调我到学校教英语,是因为我参加了年的高考,露出头角。年底我才退伍进厂,考前也没做什么准备,而从年恢复高考到年,学校教学已经逐步走上正轨,在校生的学习跟上来了,录取门槛提高了,所以我没考上。可是我的英语成绩一枝独秀,成绩单寄到厂里,于是我成了英语教师。学校的老师大多是中专出来的,是厂里职工的妻子,也就住在家属区。在学校上班,她们很方便,抽个冷子就可以回家一趟,捅捅炉子买买菜。加上中小学各年级都是一个班,教学任务不重,所以教师队伍很稳定。唯独英语老师这个岗位,已有的两个都闹着去上学,先走了一个,这才让我顶了缺。那时小学也开英语课,我去了后教中学,一个女老师教小学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不断落实知识分子*策,一些学校也升了格。老师们原来的中专学历也跟着变成了大专学历,工资待遇也随着涨上去。我插队时只是初中学历,现在初中生教初中,一样地教学,而且教得还很好,但提高待遇之类的好事却没我的份儿。那时我刚过三十岁,那个阶段国家也蒸蒸日上,机会很多。铁路局法院需要一个书记员,托关系找到法院的院长,当他了解了我的情况又见到我本人时,马上拍板要我。可惜在商调时,我们的厂长坚决不同意,原因嘛——厂长以前想让他姑爷去法院,但院长不要,那么这回你要我的人,我也不同意。事儿是这么个事儿,理儿却成了“组织需要”。后来太原铁路局撤销,法院有一个调北京的名额,但是没人愿去,法院熟悉我的人都说,假如那次调成,那么这个名额铁定就是你的了。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不仅可以成为北京人,更主要的是离天津的老娘更近了。书还是得教下去,学校的校长是个典型的让老实人吃亏的人。你不是能干吗?那好,给你加课,除了英语,再加上地理、生物什么的,连小学那边的课也排上了。我那时像个陀螺一样,楼上楼下地转。因为都是单班,“跨课头”上课,经常是备半天课,只讲一次。进修却轮不上我,让谁去,其实是看关系。谁的关系到了,谁就可以去。你去说时,一句“组织需要”,你还能说什么呢?尽管这样,我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学,也取得了成绩,在市里组织考核时,我拿到学校唯一的课堂教学优秀。后来又率先拿到教材教法合格证。学生喜欢听我的课,如果因为调课,停了我的课,学生们就不答应。连厂里的老大学生们,也想听我的英语课。工厂离市里远,冬天的时候,上下班两头都要摸黑儿,有时回到家,孩子都睡了,第二天他还没醒,我又已经走了。想调回市里,也有好多次机会,但子弟学校英语教师这个活儿没人接,我就被“组织需要”稳稳地按在了这个位置上。其实,当年学上得好好的,就让上山下乡了,那也是被需要的,不同的是,那时的口号是“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”,现在我是*员了,又变成被“组织需要”。想想那个因为个人私愤,坏了我调北京的好事,同时也因此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厂长,我心里说法院接收我,难道不也是那里的“组织需要”嘛!唉——谁嘴大谁有理。一想到这,我心里就禁不住说“日他先人的组织需要!”(.8.19)

特长——工厂故事之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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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所谓的英语特长,使我成了子弟中学的老师,但很快我发现它其实更像绳索,把我牢牢地绑在了这个岗位上。那时我还不满三十岁,获得更好的发展有大把的机会,但一句“组织需要”如同紧箍咒,使我只能坚守,既不让考学,也不让调走。那时节人们思想传统,轻易不敢离开体制,所以虽然我心中充满不平,但也没办法。虽然心中不平,但当面对单纯的学生时,良心仍驱使我认真上好每堂课。其实好像我挺适合当老师的,不管是英语课,还是其他课,都受到学生欢迎。要是哪一天因为调课,临时取消了我的课,学生们就不高兴。但我不认头老死在这个岗位上,心里想辙。有人善意地提醒我说,校长那个人“眼小”。山西话眼小,意思是喜欢收礼,占便宜,但我就是不想送。说起来,我的文字功底要超过英语,刚开始,当电工时,车间里我出的黑板报人人爱看,有一次春节前,针对很多职工要回家和老婆团聚,我编了一段宣传计划生育的顺口溜,逗得他们议论了好多天,车间一个副主任,一见我就笑:“小刘,哈哈……”我在本系统的报刊和地方报刊不断投稿,绝大多数被采用,稿费寄到财务科,每次去领钱,财务科的人都特别羡慕,我能写的名声也传出来。厂办需要一个秘书,最起码的条件当然是能写。这时已经换了新厂长,厂长找学校要人,当校长还想按着我不放时,到底是厂长“嘴大”,一句“没人教英语那是你的事”,就把我“解放”出来了。我的笔杆子发挥了作用,我主动办了份《简报》,根据生产调度提供的数据,把一个月的生产情况列出来,也把厂里生产环节当月发生的重要事情记录下来,最后写评论。一次年底的《简报》,我写到“全年任务已经圆满完成,但我们不能刀枪入库,马放南山,要认真做好检修,为明年的生产早做准备”,厂长看到后,一叠声地说:“这个《简报》好,好!”一到月底,书记也会急着看《简报》。我写的工厂报告,不再是纯公文式的了,我力求简要生动,并带有一点文学色彩,一次厂长问:“‘璀璨’这俩字怎么念啊?”我告诉他:“念cuican”,他笑着说:“好,听着就带劲儿。”秘书的工作非常繁忙,有时去一趟厕所,楼道里就有几个人在喊着找我,一天忙下来很累,路上遇见熟人都懒得打招呼说话,但这是我很开心的一段时光。当知青和当兵的经历,让我做事有担当,不拖泥带水。比如,工厂里的车总是紧张,因为厂子在远郊,哪个部门去市里办事都找我要车。医院的救护车都得用上,我改了规矩,救护车谁都不能动用,因为必须防着一旦出事故后没车,开始很多人不适应,吵着吵着,慢慢也就习惯了。这类事情很多,我的工作得到所有人的肯定,我也不断得到提拔。后来我管干部时,子弟学校有活动我会代表厂长去讲讲话,校长笑脸相迎,热情有加,但我觉得他的笑好虚伪,他心里或许会说,到底还是让这小子跑了。特长用好了是特长,用不好反倒会成了特短。在一个单位里,特长得有人用,不用,或者偏偏压着你,你也没招儿。(.11.29)

阿拉伯梦——工厂故事之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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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八十年代,工厂接受了派工去科威特的任务。一去两年,由总工带队,翻译自配。年的高考中,我虽然因总分不够而落榜,但英语成绩一枝独秀十分打眼。于是厂里找到我,建议我去随队当翻译。那时候,国家对外有很多援建任务,厂里有些人就参加过中非铁路建设。出国工作,厂里工资照发,在国外再拿一份,回国时还可以带回三件免税商品,很多人求之不得。带队的总工是个老同济大学学生,他经常让我为他翻译资料。那时没有眼下这么多现代化的翻译手段,全凭着翻词典。不过我在翻译过程中,感觉专业术语好掌握;钢筋、混凝土、灰水比这些词反复出现,译着译着就可以脱离词典了,总工对我的翻译水平挺满意,所以他特别希望与我同行。我对能不能胜任有些顾虑,但是最主要的,还是我的宝宝刚出生不久,初为人父,自然难舍难离,我推掉了。于是厂里把在子弟中学教英语的年轻男老师派去了。对随队翻译的要求并不高,工作主要是上传下达生产任务,在采买生活用品时跟着。英语水平不行没关系,当地人说英语也不规范,可是这并不影响交流,可以用英语、阿拉伯语、汉语,加上哑语(肢体语言)并用,一样办事。也有闹笑话的时候,一天科威特方负责人对翻译说了一会,翻译说:今天不上工了,全体体检,医院。几十号人排着队轮流进入诊室体检,每个人都希望快点轮到自己,因为早点检查完了,还可以出去打点零工,比如给别人洗车之类,挣点外快。体检过程中,有人发觉不对劲了,因为每隔一会,医生就从病床下面提出几个透明袋子,里面是红色液体,好像是血。总工赶过来,他平时常说自己是洋泾浜英语,但关键时候还是派上了用场,经过反复核实,原来科威特方负责人是问翻译有没有人愿意卖血,翻译听差了,以为是免费体检。中国劳工在国外卖血,这可是个有损国格的大事情。总工马上喊停,有人一听到是抽了自己血,马上就晕晕乎乎地要摔倒。刚才他们还窃喜呢,因为“体检”一完,就有人递给他们一叠钱。总工为人慎重严谨,马上联系使馆,报告此事,请示该怎么办?使馆的回答很明确,已经被抽血的,该拿的钱就拿,其他人马上撤,不要声张。两年时间,一晃就过去了,首批援科的人员回来了。家属们喜气洋洋,厂里一时议论纷纷,谁买了哪三大件,谁戴着老公给买的金戒指洗澡洗丢了等等。可是翻译没一起回来,他本来是北京人,通过家里人运作,就直接留在了北京。议论多的还有他们的逸闻趣事,比如每当下工,就有人把水泥罐里剩下的水泥摊在地上,用铁锨切成小块,像太原人打煤饼一样,外国人看不懂,有人就解释说,这是他们想家了。哪承想,第二天他们把这些小块水泥都掺到搅拌机里了,变相地偷工减料,这可是严重影响浇筑质量的事啊。还有的人节俭得很,到市场上捡羊骨头。科威特的肉比水果蔬菜便宜多了,人家卖了肉,就把骨头扔了。他捡回骨头来,小火慢炖,香气四溢,惹得外国人也食欲大动。他们不仅捡回人家扔的电视机、冰箱,还捡拾外国人扔掉的水果、蔬菜,后来使馆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要注意形象。一次,他们捡回一台录像机,里面有录像带,大家聚在一块看,是赤裸裸的*带,一遍播完,都不说话,也不离开,直到有胆大的喊“再来一遍”,大伙才高声附和。这些人也学会了几个英语单词,从一到十和half,买东西就足够了。不过很快,那些店主一见到他们就赶紧关门,因为无论价格多低,他们都half——对半地砍价啊!以往厂里老职工援非,带回来的东西未免太寒酸,不过是永久牌自行车、红灯牌半导体收音机之类,其实都是国产货。这次,他们带回的是先锋音响、理光相机什么的,已经变成日本货了。很快,第二批又出去了。这次报名踊跃,有个叫韩二的,生得五大三粗,平时好惹事,厂里开始时不同意他去,他拦在书记厂长的汽车前磨,不同意就不躲开,最后还是随了他。这时,我已经在人事科了,我负责送他们去北京,他们先要参加一周出国培训,到防疫部门注射疫苗。之后我送他们到机场,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飞机冲上蓝天。这时我也想出去闯闯了,想着出去后把英语口语过关,再学习一下阿拉伯语,好争取更好的前程。第二批请的是长沙铁道学院的周老师做翻译,在北京的日子里,我们相处甚恰,约好两年后在科威特交接。应该说,如果那时我要求出去的话,不会有什么问题了。很遗憾,这两年中发生了伊科战争,我们的第二批人马紧急撤回来的。战争持续,此后也再没有了援科任务,我的阿拉伯梦就此完结。数年后,当发动这场罪恶战争的独裁者被送上绞刑架时,我也在心中诅咒他。(.11.18)

小于护士——工厂故事之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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厂医院的小于护士要和丈夫离婚,嫁给一个比她大不少的普通工人。小于护士的丈夫白净脸,高身材,长得很像电影《小花》里的赵永生,是万里挑一的帅小伙。而她要改嫁的那个工人,貌不惊人,在男人中应该属于中等偏下。并且与他同期进厂的那些师兄弟们,大多已经转成干部,还有一个成了副厂长,他却还是一线工人。小于护士中等身材,面容姣好,匀称丰满,加上举止端庄,为人热情,在全厂上上下下下中口碑甚好。我刚到工厂时当电工被电弧打伤眼时,疼得睁不开,这种伤害没有什么药物可医,就是小于护士给我挤了一小瓶乳汁,她当时正在哺乳期,她说试试这个土办法吧。给眼滴上后,疼痛果然立刻减轻了不少。开始的时候,小于护士的丈夫和她要嫁的那个工人的老婆都不在我们厂上班,他们两家也都没有分到住房。工厂在靠近职工宿舍的地方建了一排临时住房,他们两家紧靠在一起。估计两家的恩怨情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。临时住房是平房,做饭得在屋外,出来进去的,两家人想不来往都不行,而两家都有一个成员总是缺位。我们的工厂远离市区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,交通特别不方便。小于护士的孩子又还很小,丈夫不在身边,生活上肯定会更艰难些。那个工人如果动心思,献殷勤的机会有的是。不过这只是推测,至于两个人什么时候暗生情愫,又是谁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,那就是他们之间的绝对隐私了,或许连他们的原配也永远不会搞清楚的。后来他们的配偶先后相继都调过来了,小于护士的丈夫下了车间,工人的老婆到厂幼儿园当园长,他们两家也都在家属区分到了住房,但是两家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,小于护士和那个工人铁了心要在一起。我们工厂的职工近两千,家属区在市里,厂区在郊区。大多数职工要乘通勤火车来上班,来了就很难回市里,要想乘公交得倒几次车,很费劲的。不是极特殊的事,最好的选择还是等通勤火车。这种几乎与世隔绝,一来就是一整天的状况,使得工厂的花边新闻也少不了。此时,“文革”已经结束多年,人们的观念也有了变化,不再对这种情变的事大惊小怪。对小于护士和那工人的事,人们觉得难以理解——小于护士为什么要舍掉大帅哥,找一个“大叔”呢?我这时已经在厂部工作,对他们两个人的原配也熟悉了。对园长,我只是觉得她脸上的神情总是不舒展,我心里想,是因为她总愁眉苦脸丈夫才嫌弃她,还是因为丈夫的背叛她才苦着脸的呢?对那个工人,倒是好理解,他的原配和小于护士的长相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,喜欢漂亮女人是男人之常情,何况小于护士除了外貌,身上更有着令一般男人难以抵挡的韵味呢。和小于护士离了婚的帅小伙显得很落寞,闲在的时候,常在厂子里转来转去,也爱到厂部大楼里去。我的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,他常坐在我对面长吁短叹。他们的事舆论上都是指责小于护士和那个工人的,但我跟帅小伙和那个工人都有了接触之后,认识上有了些变化。婚姻中的两个人,陪伴只是外在的内容,实际还有很多内在的东西,鞋子穿得舒服不舒服,只有自己的脚知道。帅小伙身上好像缺少一点什么,阳刚之气?处事果断?应有的成熟?说不准,但是我能感觉到。我倒是觉得小于护士是个敢爱敢恨有担当的人,佩服而尊重。在他们的事情上,我的认识是和一般舆论反向的,不能表达出来,只能是埋在心里。(.8.14)

评职称——工厂故事之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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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厂子规模不够大,又远离市区,医院里没有正牌医学院出来的大夫,几个有医专学历的就是高的了,所以一段时间里,厂医院也没有副高级职称大夫。但是职称评定每年进行,医院里有那么几个大夫总是跃跃欲试,在努力争取得到晋升。这一年有三个人申报,他们都根据卫生系列申报要求比照,认为自己够条件可以晋升。可是以我对申报要求的理解,觉得他们都希望不大。院长的学历虽然只是七二一职工大学,不过他勤奋好学,人也聪明,加上他父母亲又都是系统内有名望的大夫,所以职工都愿意找他看病。我们住在一个大院,上下班经常遇到,我需要什么药,路上跟他一说就可以了。不过有一次,我得了重感冒,他给我药时,我看到其中有磺胺增效剂,就说我可是磺胺过敏,他说没关系的。我吃了后却过敏了,埋怨他。他很奇怪,自言自语地说,磺胺过敏的人可以吃增效剂,这是学校里教的呀——不知是不是他的老师教错了?他晋升高级职称,学历和年限都不太硬气,更主要的是没有论文。他给我申请表时,我就笑,我说,你填了这么多论文,怎么后面都要加个括号,写上“待发表”哇?你怎么不写“《医院学报》待发表”呢?他也笑,并不反驳。一个老大夫,工厂所在的村子里的人,说一口村里人的话,已经快退休了,虽然只是医专毕业,但他从事工作的年限足够,对这种情况,论文要求已经是放宽了,可他还想让照顾外语,不想考,他说他一点也不会,这辈子除了说村里话,连一句普通话都不会。还有一个女大夫,学历和工作年限也实在是勉勉强强。虽然感觉他们都不太够条件,但如果能通过也是好事,高评委是由系统内各地的专家组成,行不行他们说了算。医院还有中评委,他们把着第一关呢。我这能报就报上去呗。外语考试时,老大夫进去坐了十分钟,监考看着老人家一直坐在那发愣,等到刚允许交卷,他就跑出来了,直奔菜市场买肉去了。虽然高级职称充满诱惑,但外语试卷如同天书,鸭子上不了架啊。他等于自动放弃了,还是先炖肉解一解口福吧。女大夫的申请表被退回来了,中评委说论文不行。女大夫找到我家,哭哭啼啼,一肚子委屈,非问论文怎么就不行了。我事先已经看过她的论文了,我说别说人家专业评委,我这个外行也看着不大行。我以她的一篇论文为例,解释道,一篇论文至少需要三个以上的案例来佐证观点,你可倒好,这篇论文《论急腹症的治疗》,只写了一次你治疗的过程,顶多算个工作日志,当然不行。只剩下院长一个人了。也许是因为他医院,所以他能够顺利过关,被报到高级职称评委会了。可是他最后还是被否掉了。结果大大出乎院长的意料之外,本来是信心满满的,因为他的父亲事先托了自己的一个同学,并且这个同学还是高评委的负责人。——后来得知上会时,正是他的这个同学首先投了反对票。当我通知院长时,他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,我们俩虽然平时总爱开玩笑,但此时,我只剩下同情了。(.9.8)

难得明白——工厂故事之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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厂医院规模不大,但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中医西医药剂师、大夫护士救护车,样样俱全。医院的院长。唐院长人特别精明,手中有“处方权”,又善于处理关系,既是书记厂长面前的大红人,也和工人们相处不错。医院里的大夫护士本来没几个省油的,但他能压得住阵脚,医院工作按部就班,看上去一片祥和。所以他进步也快,就像他自己说的,早早成了中年、中层、中级。所谓中年,其实他不过三十多岁,与我同年,只是大家一过三十五岁,就觉得自己是中年了。中层指的是职务,中级指的是职称。这两样他在同龄人中拔了头筹。唐院长工作顺利,志满意得。美中不足的是他结婚多年,一直没有孩子。他是家中独子,而下面三个妹妹谁也不结婚,其实他这几个妹妹上学时都是校花级的。全家人都在急切地盼着唐院长家能有一个宝宝。好在天遂人意,他近四十岁时,终于有了一个儿子,家人给起了个名字,叫唐全,意思是一切圆满,十全十美。不过他还有个心思,他是1月份出生的,想改改档案,变成11月,好可以晚一点退休。当时我分管全厂干部,能接触干部档案。第一次他说时,我说:“离退休还早呢,怎么想那么多?*策总变,说不定那时你还想早退呢。”他再说,我说:“你这个要求是在砸我饭碗啊。”他还说,我只好用缓兵之计,说:“等我更换部门吧,离开前办。”不过此后,一见到他,我就叫他小弟弟,这只有我俩明白,因为要是一改,他就比我小了。同时他还为他的妹妹们操心。我们都住在铁路局大院,前后楼。每天上下班总能碰到一起,早晨从家到火车站乘通勤车,晚上从火车站回家。他说了好几次,说我进厂后单身时,他怎么没发现我呀,不然的话,他三个妹妹呢,可以许给我一个。说的次数多了,我逗他,我看上你的小妹妹了,他忙不迭地说:“那也行啊!”年春节前,社会上嚷嚷着太原要地震,说太原市地下挖煤挖得都空了,一旦地震,恐怕会和唐山一样严重。一时人心惶惶,外地有关系的都纷纷去投奔。唐院长的妻子是大连人,比唐院长小十来岁,他们是在上七二一职工大学时好上的。刚刚有了孩子,孩子还没见过姥姥姥爷呢,加上又闹地震,她提出回娘家过年,可唐院长不想去,说给你们买机票飞回去吧。他妻子不答应,说连着很多年都是在太原过年,今年必须回,而且让他也得一起走。我了解他,他不像很多人一样爱出差、爱旅游,所以他拖着。他妻子急了,白天晚上跟他闹,不让他睡觉,最后他不得不答应了。他以前就跟我念叨过:“哼,啥都能换就是不能换老婆,要是能换我先换了她。”太原没有到大连的直达车,得在北京倒一下,他托我帮他在北京订了卧铺票。可就在他们离开太原的第二天,一上班,厂里都在说唐院长死了,让我大吃一惊,怎么可能呢?但消息确凿,我想,他总不出门,北京人多车多,是不是在北京遭遇车祸了?但不是,他是猝死在火车上了。人们都成了福尔摩斯,分析看上去健壮的唐院长为什么会突然就死了。——他妻子为了让他一起去大连,磨了一晚上,他没睡成,第二天他值班,赶上夜里有病人,又折腾了他半宿没能休息好,第三天晚上上车,孩子小,一直哭闹,他又没睡成。到了北京,他的一个同学热情款待,盛情难却,他破天荒地喝了一点酒。这些加在一起,是不是导了唐院长猝死呢?又有谁能知道!在登上北京到大连的火车后,他马上爬到上铺躺下了,不一会儿,他又下来了,抓起小桌上的一个茶缸就吐,说不舒服。等他妻子洗了茶缸回来,发现他躺在下铺上,可怎么叫也叫不醒了。火车前方是天津站,站上医务人员用担架抬下他来,一个站上的工人还把自己的大衣给他盖上。医院后,医生说他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,应该是在车上就咽气了。他的小妹妹性格刚烈,不同意嫂子解剖的建议。唐院长的妻子也是大夫,觉得应该把丈夫的死因弄明白,两个人过日子总是磕磕绊绊,别再让人猜测。但唐院长的小妹妹说人已经没了,一解剖连完尸也落不下。后来她又坚持抱着她哥哥的骨灰盒绕厂一圈,说她哥哥的一辈子都贡献给工厂了,尽管有人说这样不吉利,但厂里还是尊从了她的意见。一个精明能干的年轻院长,就这样突然离去了,对所有人触动都很深。最大的感触是一定不要争这争那了,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。不过似乎并没过多久,厂里的人们又开始争级别、争职称、争奖金了。唉,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,真能想明白就好了!——可就是“难得明白”也“难得糊涂”!难!因为我们是近邻,我有时还能在院里碰见唐院长的妻子抱着小唐全,小家伙睁大眼睛看我,我猜想,他可能奇怪他的爸爸到哪去了,这让我心生悲戚。

作者:刘登宸,年赴山西插队,后参*入伍。复员后到铁道部太原轨枕厂,先后从事电工、教师、人事管理、工会等工作。期间在职上大学,取得本科学历。年调入铁道部天津物资管理干部学院,至退休。

来源:30号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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